如今刘远已是羽林卫百户,这些羽林卫便也有了几分野心。
加之三爷如今的地位和权势,他们压根不怕朱允炆这位江都郡王。
朱允炆气得连连跺脚,盯着那两名羽林亲卫手中的刀,最后只能愤愤冷哼几声,退到一旁,忧虑地望着那映着人影的窗纸。
偏殿之内,朱允熥缓步穿行,环顾四周。
显然,这里是吕氏平日礼佛之所。
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对佛教颇多照顾,以至于现在连成年的皇子亲王身边,都配有随行僧侣。
吕氏在宫中设佛堂,实属寻常。
此刻佛堂空寂,仅吕氏的两名贴身宫女默默侍立于墙角。
见朱允熥进来了,二人欲行礼,却被他抬手制止,示意她们不要惊扰佛堂宁静。
朱允熥的目光已投向佛堂深处。
吕氏身披丝绸,玉体丰润,正跪拜在佛像之前。
背影曼妙,丰腴无比。
而在吕氏侧前方,一位老僧闭目静坐,轻敲木鱼。
吕氏双手合十,虔诚跪于佛前,樱唇微动,轻声念诵着祈福的经文。
吕氏的睫毛轻轻颤动,仿佛感受到了朱允熥靠近的气息,紧闭的双眸下,眉头悄然舒展,呢喃的经文声也随之消散在空气里。
朱允熥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,他的目光穿透佛像。
“我奉命监管东宫事务。”
他轻声说道,声音在静谧的大殿内回响,“今晚得知东宫遭宵小侵扰,特地赶来向太子妃问安,生怕您受到叨扰。”
言毕,他的目光在佛像四周游移。
那老僧听见他的声音,手中的木鱼声戛然而止,眼帘微启,认出了来者,旋即又闭目低头,口中默念着经文,显得尤为虔诚。
吕氏侧身微微一侧,感觉到朱允熥的视线,她缓缓抬头。
“原来是允熥。”吕氏笑得温婉,目光柔和如水。
朱允熥点头确认:“我特意来探望,太子妃一切可好?”
吕氏的面色平和,眼神温柔下垂:“本宫无恙,劳你费心了。”
朱允熥面容严肃,语气沉重地说:“太子妃平安便好。今晚东宫之事……有贼人潜入,是我保护不周,明日定去皇上面前领罚。”
吕氏刚欲开口,却被突然从佛堂外传来的尖锐猫叫声打断。
那声音凄厉,如同婴儿啼哭般揪心。
紧接着,一名太子妃寝宫的侍女匆匆步入偏殿,满脸释然与喜悦:“娘娘,没事了。不是贼人,只是一只不知从哪儿窜进来的野猫,趁我们不注意溜了进来。”
吕氏转向朱允熥,笑容中带着几分调侃:“原来不过是野猫作祟,允熥不必太过自责。夜已深,我却毫无睡意,想在佛前多为你父亲诵读几次祈福经。”
朱允熥回以温暖的笑容,凝视着吕氏。
片刻后,他淡淡说道:“既然如此,允熥就先回去了,太子妃继续祈福吧。”
语落,他并未久留,转身离开。
而吕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眼底闪过一抹冷意。
让她继续祈福,什么意思?
难道是要她今后,彻底放手佛堂之外的一切?
朱允熥迈步离开吕氏参佛的偏殿,一出门槛,就瞅见朱允炆快步走了过来。
此时此刻,他全然不顾守护在朱允熥两侧持刀亲兵。
朱允炆劈头就问:“朱允熥,你跟我母妃私下谈了些什么?”
朱允熥微微低头,目光掠过朱允炆,语气淡然:“二哥,前几天方先生还跟我提过,说你近期学业似乎有所松懈。”
“如今,太子妃娘娘在宫里礼佛祈福,二哥也更应多读些书了。”
朱允炆一听,脸色一紧,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朱允熥。
“天色已晚,殿下该休息了。”
刘远迅速举起刀鞘,挡在朱允炆跟前,朱允熥则从容地绕过他们离去。
到了太子妃寝宫外,冯永逸领着人马匆匆赶来,主动为朱允熥让出道来,尽管脸上留着被朱允熥打过的痕迹,仍坚定地站在朱允炆面前。
朱允炆本想再责骂朱允熥几句,但一眼瞥见冯永逸红肿的脸庞,话锋一转,沉声问道:“你的脸咋了?”
冯永逸本还想故作无事,面向朱允炆,可听见对方按捺不住的询问,便默默地侧身,将伤处隐藏在暗影里。
朱允炆眉头紧锁,怒意再次涌上面容,低吼道:“究竟什么情况?”
冯永逸依然保持沉默。
倒是旁边一名士兵气愤填膺地代答:“殿下,冯总旗是被淮西郡王打了。”
“朱允熥打的?”
朱允炆顿时热血上涌,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,他怒视着低头不语的冯永逸:“他竟敢动你?到底什么情况?”
那士兵委屈地说:“殿下,冯总旗是遵照您的命令和太子妃的旨意,在宫门守卫。淮西郡王来要求探访,冯总旗没放行,郡王便打了他……”
朱允炆闻言,气愤地道:“行了。”
他怒吼着,双手紧握,全身颤抖,咬紧牙关,脸上青筋毕露。
望着太子妃寝宫的大门,他怒骂道:“我和他之间,誓不两立。”
发泄过后,朱允炆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内心的愤怒。
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冯永逸身上:“冯总旗,你放心,这笔账我记下了,日后定会为你讨回公道。”
这是第一次,朱允炆感到这些军中的壮汉,也能与朝中那些文官并肩,称得上是忠臣良将。
也是第一次,他对冯永逸萌生了信任感。
冯永逸依旧侧着脸,恭敬地拱手道:“属下分内之事,责无旁贷。”
朱允炆摆了摆手,爽朗地说:“别再多言了,以后我一定厚待于你。”
话音未落,他已转身,目光投向偏殿深处。
“母妃,您无恙吧?”朱允炆高声呼唤。
……
返回宫苑的朱允熥,看着四周一片狼藉,面色阴郁,向秀婉询问道:“这里发生了何事?”
秀婉支支吾吾,好不容易挤出几句话:“是太子妃宫里的人……说是来捉拿此刻……”
朱允熥的脸色更沉了,望着四处的杂乱,他大步流星迈进室内。
屋内的情景更为不堪,仿佛每个角落都被彻底搜刮了一遍。
朱允熥语气阴冷地质问:“二十三叔去哪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