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儿,丹娘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兴奋。

杳娘被看得如坐针毡,还以为慧娘的秘密已经被人觉察到了,慌得她连灌了好几口茶水,沙哑着声音问:“七妹妹怎么这般瞧我?是姐姐脸上有什么不成?”

“有啊。”丹娘认真地点点头,“有胜利的曙光。”

一屋子人都沉默了。

只有丁氏继续慢慢悠悠地吃茶吃点心,这一幕她已经见惯了,先前在云州时,她就没少看过丹娘这样的发言,早已习以为常。

丁氏给丹娘拿了一块点心:“这枣泥红豆糕做的真不错,到底是母亲院内的小厨房,这手艺呀,比我家里那几个不得用的强得多,七妹妹多吃些。”

丹娘笑了,接过尝了一口:“确实不错,还是六嫂嫂疼我。”

大家吃吃喝喝,说说笑笑,时光倒也很好打发。

又过了一个时辰,老太太身边的人过来传话了,说是书房那头已经谈妥,老太太准备启程回府了。

丹娘立马眼睛放光,腾地一下起身,利落地安排下去,不过一会子的功夫套马的套马,收拾的收拾,竟然已经准备齐全。

杳娘暗暗心惊。

这七丫头发话,身边的丫鬟小厮们竟然也能将她的话做到这种程度,别说杳娘不曾见过,就算见过那也是宫中伺候的人才有的本事了。

没想到丹娘身边的丫鬟竟然也能这般伶俐。

一时间,她竟有些嫉妒。

丹娘才不管杳娘心里作何感想,在她看来,老太太与宋恪松谈妥了,准备跟她一起回家才是最好的消息。

这一日下来,吃也吃了,喝也喝了,该骂的不该骂的都骂了,也是时候打道回府。

一出门子,大老远就瞧见老太太,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:“老祖宗。”

“你都多大的人了,走路还这般蹦蹦跳跳,当心叫下人们瞧见了轻视你。”老太太赶紧说。

“我看谁敢。”她俏生生的一张脸恍若白玉映晚霞,当真美玉生晕,生动绝丽。

老太太瞧着喜欢,也不忍心责备她,只好故意板起脸:“你再 没个威信,仔细我打你板子。”

“能被老太太打板子也是福气呢。”

她挽着老太太的胳膊,“孙女都已成家立业,还能被祖母打板子,岂不是证明了祖母康健依旧?都说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,这么个大宝贝在孙女身边,如何不是福气?”

即便是老太太,也被她这些俏皮话逗得忍俊不禁。

一行人出了宋府大门,上了马车。

宋恪松等人一直送到了府门外。

宋恪松还是依依不舍:“要不,母亲……您还是留下来吧,您是宋府的老太君,应该叫儿子儿媳在您跟前多多尽孝才是……”

老太太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:“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,我与你讲的你再仔细想想吧,今日闹了一天了,丹丫头,把帘子挡挡好,让你老祖宗眯一会子。”

“好咧。”丹娘脆生生地应了。

宋恪松无奈,只好送别老母亲。

在府门口一直守着,直到马车彻底看不见才收了礼数,带着一家人进门。

大门紧闭,一家子还有旁的事情要商议。

头一件就是慧娘的麻烦。

杳娘三言两语将柳家的事情说清楚,宋恪松越听越愤怒,眉间紧蹙,面色阴沉如锅底,看向女儿的眼神都暗暗透着森冷。

若说在赵氏面前,慧娘还能摆一摆女儿的娇气,可到了父亲跟前,她知道自己那一套不顶用了,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好似一片秋风中的落叶。

“你如今真是大出息了,也罢,你是我教出来的,乃为父之过,怪不了旁人……既如此,那你便留在娘家好好思过罢。”

宋恪松一锤定音,听得慧娘心惊肉跳。

她抖着嗓子:“爹爹,女儿知错了,女儿知道这一次是过分了……下回绝对不敢了。女儿到底是出了门子的,如何能在娘家待得太久,外头怕是要说闲话的。若是有些个不中听的话传到您耳朵里,岂不是徒惹您生气,还、还会败坏了咱们家的名声。”

“你也晓得会败坏名声……”他半讥半笑,“不过你不必担忧,对外只说你身子不爽病了,回头就在柳家闭门不出,外头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不在柳家。由为父书信一封给你婆家,想必这事儿也很好办,你公婆也不会阻挠。”

柳家父母怎会阻挠?

他们早就看慧娘不顺眼了。

如今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拒绝她回府,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,等过了年一切再从长计议,他们既不用承担麻烦,还落了个清闲。

慧娘惊恐万分地看着父亲。

宋恪松深吸一口气:“你自小跟在我与你母亲身边长大,虽家道中落之时,府中不比从前,但也从未亏待过你们姊妹几个,如今你兄长出落成这般人才,你大姐姐在外也颇有贤名,为父几个子女开枝散叶,也都顺顺当当,和和美美,只你一人——”

“自出嫁后处处撒泼,事事任性,不敬丈夫,不孝公婆,苛待妾室及庶子,哪有半分身为当家主母该有的贤良仁善?罢了……为父限你三月为期,若是过了年你还这般不知长进,那就别怪为父心狠了。京郊的尼姑庵多的是,寻一个妥当的来叫你托付余生也是有的。”

“你父母尚在,兄长得力,姊妹出息,想必你在那里的日子也不会多难熬。”

一番话说得慧娘已经不会思考,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父亲,眼泪早已打湿了衣襟。

赵氏知道这一次女儿是太过了,也一声没没吭。

把慧娘关进了厢房,命身边的婆子丫鬟们好好看守。做完这一切天色都暗了下来,赵氏步伐匆匆直奔院内。

宋恪松早已坐在桌旁等着,手边的一盏茶凉透了,却没有半点续上的意思。

赵氏手里拿着一盏灯,方才进了正门她就撇开了身边伺候的下人,就连蒋妈妈都没让跟着。

她摆好了烛台,走到丈夫身边:“你与老太太是怎么说的?”

宋恪松叹了一声,给了四个字:“官复原职。”

这四个字可把赵氏喜得瞬间脸色放晴,方才惩罚女儿时带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。

“此话当真?”

“老太太如今在抚安王府,与咱们家的七姑爷住在一处,那沈寒天又是圣上身边最信赖之人,这次的宫变他又立了大功,既然老太太敢开这个口,没有十分的把握也有八九分了。”

他说着,语气缓和下来,似是卸下了心头的重担。

“真是老天保佑。”赵氏连忙双手合十,口中不断念着佛号,眼眶都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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