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不舍让他犹豫再三,说出了这么一句话:“真姨娘毕竟只是个小星,算不得什么正经女人,一般人家父子共用妾室也是有的,大不了打上几板子,再罚个一年半载的月例银子就差不多了。”
这话听得李汤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。
事已至此,她总算明白为何二房总是烂泥扶不上墙了。
原来从根处就开始烂起了。
由于太过匪夷所思,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,还是大嫂子沉稳得多。
大嫂子冷笑两声:“若是按照二弟的说法,这般轻易饶过,我李家往后的面子往哪儿放?”
“不过一个妾室罢了,哪里扯得到那么多?”李二爷还想为心爱的女人再争取一次。
大嫂子却不愿再听下去,摆摆手:“你不必再说了,我晓得你的意思。这样吧,左右是你屋里的事情,我们做嫂子弟妹的也不好手伸得太长,你既决定这般处置,那人你就带回去好了。”
这话一出,曹氏急了。
放着一个小狐狸精在屋子里,岂不是要反了天?
那真姨娘犯了这么大的错,居然还能留在府里,假以时日,她曹氏还有什么地位可言?
可李二爷却大喜所望,满脸轻松。
一句客套话还没说出口,又听大嫂子来了句:“这事儿总归不光彩,太太的身子还病着,我身为家中长媳,无论如何也不能瞧着那个真姨娘在太太眼皮子底下安然无事的晃悠。这样吧二弟,你回头收拾一下你房里的金银细软,我着人替你安排一个宅院,你把人带走吧,就算是分家了。”
李二爷和曹氏齐刷刷尖叫:“什么?!”
大嫂子:“我为晚辈,不好置喙老爷的事情,但太太的意思我还是懂的。若是你不乐意,我大可以现在去请示老爷,问问他如何办最好。”
人家李老爷这会儿恨不得将那个真姨娘五马分尸了才好。
他是与那真姨娘有了首尾,只是当时他根本不晓得她是儿子房内的人。
那日在外书房,他是喝了两盅小酒,正在小憩。
这女人打扮得楚楚动人,还特地准备了羹汤,当真温柔似水,貌美诱人,他被撩拨得一时忘形,没顾着这儿是外书房,直接受用了。
等清醒过来,又被老婆当场抓包,他方才知道这女人是儿子屋里的小妾。老爷真是又羞又气,哪里还愿意留这个真姨娘在府里,怕死连带着看这个儿子都不顺眼了。
这会儿要是去请示,怕只能得到一个死字。
真姨娘死了不要紧,李二爷顶多心疼几日,可要是因此害得他们二房被迫分家,那问题才大了。
二房不如大房和三房,原本就是势弱。
靠着父母过日子,各项开支都能走公中出,他们两口子倒可省下不少银钱,以供花销。
真要是分家了,一应开支都得他们来出,一是没有这么多银子钱,二是根本舍不得。
李二爷总算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了,对着大嫂子连连作揖,口中不断恳求,曹氏也收敛了态度,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着。
再看看那大嫂子,慢条斯理地喝着茶,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。
丹娘好生佩服,这就是大户人家的长媳吗,果真沉得住气,有手段有肚量。以己度人,她自己也是沈家长媳,好像距离人家的水平还差得有点远。
大嫂子叹了一声,转脸看向丹娘:“你怎么说?那真姨娘与你家还有些关系,今日你是我李府的大恩人,总不能越过你直接处置了这贱货,你也给个话吧。”
丹娘:“我瞧着你家二爷脸色也不好,先让他们回去歇着吧,你家太太那里离不了人,趁着她还未清醒,叫二房去跟前伺候着,不是两厢便宜?”
大嫂子与李汤氏对视一眼,点点头。
李二爷和曹氏只好惴惴不安地先离去,丹娘这才提出想见一见那真姨娘。
李汤氏道:“这有何难,我现在就让人把那贱人给你押来!”
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一个袅袅婷婷的女人被带到了丹娘面前,只见她鬓发凌乱,白净的面孔上多了几道血红的印记,一看就是被狠狠抽过巴掌,她扯着袖子哭哭啼啼,却是比那曹氏更显风流美貌。
只是那双眼睛极不安分,一边哭一边还四处留意打量。
“妾也不知会这样……原想着是给二爷送了羹汤,没成想却走错了路,送到了外书房去!那老爷喝多了酒,扯着我的衣衫就要不轨,妾身一个弱女子,如何能敌得过?”
真姨娘抽抽搭搭地说。
丹娘冷眼看着,没说话,这人确实就是几年不见的赵真儿。
真没想到,再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。
大嫂子都听乐了,冷冷打断:“你也不必急着为自己辩解,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查得比你清楚,你让你身边的丫鬟一个帮你踩点,一个替你把风,算上外书房这一次,你已经与老爷偷偷相会了三次了,还说这样的话,不觉得臊得慌吗?”
李汤氏冷笑:“这种贱人哪里知道臊得慌?她没脸没皮的。”
真姨娘嘴角瘪了瘪,俯下身去,挡住了眼底的不甘。
末了,丹娘缓缓开口:“赵真儿,你还记得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