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苏湖中岛的江南大院里,觥筹交错。这是姑苏官方宴请的地方,半数的姑苏企业家今天都出席了酒会。
白启元换了一身休闲西装,无比活跃,一杯红酒,左右觥筹。
而易守善则落寞地坐在角落里,留不是,走也不是,看着外面开始昏暗下来的天色,他有些焦躁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要是以往,但凡关于姑苏商会的筵席,他可都是主宾。
但现在,他顾不上吃白启元的醋,他的心思,全都在那块三角地上。
当初姑苏开发新城,易家一连拿了八块地,但都不在核心区。只有这家小小的食品加工厂,在当时的规划中是商业区。为了拿下这块地,易守善亲自出马,谈了好几轮,当地政府都同意了,可唯独那厂长死活不肯签字。因为食品厂的老员工多,那些人都指着食品厂的福利过后半辈子,所以他们不单没让食品厂破产,还搞得有声有色。
易守善为了达到搞垮工厂的目的,明的不行,就来暗的,知道他们流动资金不足,就以入股联营的方式签订了合同,用以购置新机器,新设备。可当工厂引进了新的生产线之后,易家却借故合约条款不明,拒绝拨款。于是,就靠着这样的手段,葬送了食品厂最后的一片生机。
玩弄了食品厂之后,为了引诱厂长就范,他亲自给厂长和两个副厂长每人塞了一个大红包,目的就是让他们签字。从而,用低价卖掉这块地皮。可让他没想到的事,这三个老东西,顽固不化,非但没有接受红包,还声言,要去市政府告易家的欺诈行为。偏偏自己的儿子这时候也卷了进来,自以为是,胁迫那三人不成,竟然失手,将人给杀了。当时以为,地皮很快就到手了,所以,临时就把尸体处理在了污水坑中。
可没想到,这件事才做完,政府就更改的发展规划,原本新城的好几个项目全都拿走了。新城开发搁置了下来,而且,政府直接做主,将食品厂的办公楼买下,做了新城公安大楼。食品厂的厂长虽然消失了,可那些下岗员工对易家恨之入骨,坚决抵制三角地卖给易家。为了平民愤,政府最后做出了禁止易家参加拍卖的决定。
于是,很简单的一件事却变得棘手,结果成了易家的心病。
他对自己这个骄奢霸道的儿子是知道的,对他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也略有了解,他儿子易凢这绝对不是第一次杀人,但这次明显危机重重。于是他准备用其他公司的名义,花重金赶紧将三角地买下,将里面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。可易凢却不正么想,新城开发落空,易家就已经亏了一大笔,他不想在这小小的三角地,再亏钱了。他自信,以易家的影响力,在姑苏,没人敢和他们抢着块地皮。只要政府拍卖的时候,流拍两次,自己就能以超低价入手了。
但结果却让情况变得愈发糟糕,偏偏这时候跑出来了一个不开眼的白家,抢先一步,用最低价拿下了地皮。尤为让人担忧的是,白家拿下地皮之后,并不准备出手,还有马上动工给自家女儿置办产业的意思。
易守善吓坏了。
此时三角地只要一开工,三具尸体马上就会暴露。三个失踪的厂长,只会让大家以前他们是携款潜逃,可三具尸体要是一出现,傻子也知道,这件事会和易家有关系。
易守善责备儿子刚愎自用,把简单的事搞得复杂话。易凢则自信自己能够补救,他通过商圈的其他人,婉转地朝白家表示,自己想接手三角地。可这白启元不知道是老糊涂了,还是不明白背后的金主是易家,竟然不肯出手,还四处宣扬,这是他给自己女儿的遗产。眼看着工地就要动工了,为了给这个不识趣的老东西当头棒喝,易凢利用和亲哥哥有矛盾的白启清,准备将这块地的“主人”白薇杀死。
结果可想而知,白薇没有杀死,事情反而愈加复杂。
这时候,易守善已经意识到了危机,他要金先生马上用特殊方法将尸体转移走,销毁掉。或者,不顾脸面,从后知后觉的白启元手里,赶紧买下地皮。可偏执成性的易凢在失去一个睾·丸之后,像是疯了一样,再一次拒绝认输,他不允许自己朝白家妥协,否则,就要以身体自残相逼,他朝易守善表示,自己这次无论如何,也会拿回地,顺带着弄死罗天,搞得白家家破人亡。
如今,走到这一步,时间全都被浪费了。迫在眉睫了,也到了生死存亡。
他后悔自己纵容易凢,铸成大错,更不该听从他的,积怨成劫。自己本可以有无数次机会,处理掉这桩杀人案的……惯子如杀子,宠儿如掘坟啊。
和热热闹闹酒会对应的是新城三角地冷清。
太阳一落山,这里就看不见多少车流和行人了。
我和大头、白薇站在北侧的小旅馆楼上,透过窗户,能看见三角地的一面。
而凌云、老吕和季岚,则站在对面的一栋毛坯房的三层上。这是新城计划搁浅之后的烂尾楼,站在这里,正好能看见三角地的另外一面。除了我们守住的这两边,剩下的那条街,就是公安大楼前的主道了。所以,三角地的外围,已经被我们盯死了,剩下的,就看一番手下那些人,还有什么把戏了。
我们三个就坐在窗户旁,也没点灯,窗台上放了一包花生米,白薇喝的是水,我和大头则一人手掐一瓶啤酒。
“哎,罗老板,你说,里面真的会有死人吗?”
“那是当然,这点我还是相信奴柘的!”我正色道:“盯住了,不单单要盯人,还要盯树、车乃至风、土,总之,眼前有任何不协调的元素,都得告诉我。”
我俩正说着,白薇忽然手掐矿泉水瓶,低声道:“你们看,那个拾荒的老人是不是有点问题?”
透过玻璃一瞧,不知不觉,确实多了个拾荒老人。
这人一边翻垃圾桶,手一边从裤兜掏出了点什么丢在了地上,好像还好几张……
“是纸钱?还是黄纸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