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苏殡仪馆对我来说,已经不是陌生的地方了。
上次为了救白老爷子,我们在这折腾了一宿。
这一次也算是故地重游了。
在殡仪馆办事,最大的好处就是,这里没有监控。因为出于一些特殊原因,很多殡仪馆里,甚至都没有镜子。
所以,行动起来,也就格外方便了。
从殡仪馆门口的大白花来看,今晚这里应该至少有一家在守灵,这就给我们提供了进来的契机。
一般这种地方的夜班,会包括两个安保,一个殡导师、一个销售员、一个入殓师。因为习俗的原因,大部分地方的殡仪馆,不会在晚上举行仪式,火化也是在上午举行,所以,司仪和火化工是不需要夜班的。
一进门,殡仪馆左侧就是值班室。
两个保安就在这里,他们的职责主要就是迎来送往。虽然职责上有巡逻一项,但殡仪馆的保安是基本上不会巡逻的。毕竟,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?真要是巡逻去了,你能保证自己看不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?
按照我的吩咐,老吕胸前带着白花先行进入,直接去值班室,将两瓶好酒,一条烟递给那两个安保。反正云城的规矩是这样,家属夜里守灵,都会给安保一些好处。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,我特意让老吕买的是一条华子。
果然,两个安保看了东西,对老吕格外热情。
趁着他们寒暄之际,留下白薇看车,我和凌云就抓住这个机会,直接潜入了大厅后面。
上次说过,大厅左右两侧,都是候葬室,也是摆灵堂的位置。后面分成左右两个走廊。
左侧是接待室、办公室和档案室,而右侧就是所谓的临时供奉处了。
一般来说,送到这里火葬的都会有人来接受骨灰,可总会有一些特殊情况,骨灰就留在了这里。天长日久,这里无人认领的骨灰也有上百个。
我和凌云来到门前,仓库的门是个老式儿的弹子门锁。
这对我来说,简直就是小菜一碟。
随手摸出一根铁丝捅了捅,用指甲刀的压片猛地一转,就开了。
说实话,虽然陈列的是骨灰,可是一进门,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灰臭味,随即就是一阵风,让进来的人,不管是阳刚的男子汉,还是阴柔的姑娘,都不由自主打个哆嗦。
至于里面,就很枯燥了,左右前后全是陈列架。
架子上摆放的都是用的最廉价骨灰盒装着的骨灰。
骨灰盒下面压着姓名和火化时间,以供来人寻找。
“别愣着啦,赶紧找吧!”
我朝凌云使了个眼色,开始分头寻找。
说实话,即便我是个天师,一个一个地摸着骨灰盒,心里还是有点紧张。
这种感觉,特别像是坐长途火车,你要去撒尿,可你旁边的人却正呼呼大睡着,你想出去,就得唤他醒来,收一收脚……
“各位,大半夜的,打扰了。”我一边将骨灰盒拿起来,一边瞧下边的火化时间。
凌云这家伙更是客套,还聊上天了。
“翻个身哈,您接着睡……”
“呦,老哥在这十多年了,那您是坐地户啊!”
“嚯,您这时间可够顺的,一八年八月八日,早上八时,祝您八八大发哈……”
我在想,万一他说话的时候,有一个搭腔的咋办。
我俩猫着腰,撅着腚,溜溜找了大半圈,竟然没找到。
这就怪了,难道我失算了,老太太至今还没火化呢?
“你看清楚了吗?”
“看清楚了啊,罗大哥,我可是一个个看的,时间上,根本就没有最近两个月的……”
呀呀呸的,看来我在这次是说了大话啊。
正当我俩准备交换位置,重新找一遍的时候,突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。
我和凌云不约而同关掉了手机。
陈列室里一下子黑了下来,伸手不见五指。身边除了骨灰盒,还是骨灰盒……
“吱……”
房门开了一道缝隙,随着一丝微弱的光一个人影快速闪了进来。
在其关上门的一刹那,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扑了上去,一手捂住嘴,一手锁喉。
可没想到,此人异常警觉,他朝后挣了一下,让凌云锁喉的手扑了个空,同时嗖的一下,从后腰上竟然拔出了一把菜刀。
我急身上前,死死握住菜刀背,直接打开了手电,低声道:“万刚,是我们,住手!”
万刚浑身蛮力,我和凌云两个人都控制不住他,直到他看见了我们的脸,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,脸上凶恶的表情也安静了……
“怎么是你们……”
“废话,本来也是想带你见你母亲的!”我冷声道:“你跑啥?知不知道,祝文曦现在正想尽办法要你的命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,一人做事一人当,她要杀我,我还要杀她呢。我要走,就是不想连累你们,也不想被你们利用。只是可怜我的老娘啊……”
万刚看见这和满屋的骨灰盒,顿时哽咽一声。
“我们找过了,没有找到!”凌云扫视了一眼满架子的骨灰,叹口气道:“会不会已经安葬了,或者还没火化……”
“我去医院查过了,医院说,已经在这里火化过了……”万刚情绪激动,开始快速翻看那些骨灰盒。
“妈,是你吗?”
“妈你在哪?”
“妈……我回来了……儿子不孝……”
他越激动,声音就越大,手上的动作也越失控,骨灰盒被他哆哆嗦嗦的手磕的砰砰直响。
“喂喂,你控制点情绪,这么大动静,一会来人了……”凌云低声道。
万可刚两眼发直,全身心都在骨灰盒上,嘴里念念有词,犹如疯了一般。
我正捉摸着该怎么办的时候,忽然就感觉身后袭来了一阵阴风。
我下意识回头一瞧,就看见贴着墙根的位置,赫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。
出于天师的习惯,我翻手差点就是一记五雷印。
出手的一刹那,我突然想到,不对啊,这里是殡仪馆,本来就是人家安息的地方,我哪能出手呢?
再仔细看,那影子虽然模糊,但体型和肢体语言说明,这分明就是个老年女人的样子……
我二话不说,点燃一株香火,将香烟朝前掸了掸,透过烟雾,终于看清楚了一些。
“万刚,你……你母亲是不是白头发,嘴角有颗痣,左眼皮是单眼皮,右眼皮是双眼皮……”
万刚一怔,忙转身看着我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我怎么知道?
这老太太可就在我眼前悬着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