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这只死狗丢进破烂的窝棚,我和大头便走到不远处的两棵树后静静的等。
他抽烟,我吃糖。
姑苏的冬天不算冷,但有些湿潮。
我和大头这两个从云城过来的北方汉子,竟然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。
怎么说呢,那股子湿寒气,好像能钻好毛孔是的,感觉冷的不是皮肤,而是骨头。
“我说罗老板,你觉得他们会来人吗?”大头使劲嘬了两口烟,好像那烟能给他取暖是的。
“当然会,为什么不会?”
“你想啊,这蠢货杀你没杀成,还想要二十万跑路,哪个傻子会搭理他?”
我侧过脸,看着他道:“假如你是老板,派我去杀人,我失手了,还舔着脸给你打电话,号称要跑路,你会怎么办?”
大头沉默片刻,喃喃道:“你有啥脸跑路?事都没办成。不过,我要是不给你钱,你会不会把我卖了……我去,难道……”
“哎,这就对了。凡事当你想不清楚的时候,你就把别人当成自己,或者把自己当成别人,重新思虑一番你就想清楚了。来人是一定会来人的,但肯定不是给他钱,而是要他命。杀人灭口,才能万无一失。”我看了看时间,四十多分钟过去了,也该来了。
大头正色道:“看来还是一场硬仗啊。也不知道来多少人,一会打起来我替你揍一半。”
“杀个渣土车司机还用多少人?我有预感,最多一个人。”
“一个?一杀一?他们有把握吗?放心,真要是一个人来,你看热闹,我亲手办了他。”
我一笑道:“这人你还真杀不了。就算是我,可能也不容易。”
大头顿时会意,瞪眼道:“我去,总不会是上次那个你都不是对手的跛子独眼龙吧。我的天,天爷,要真是那老东西,你有把握干的过吗?啧啧,坏了,早知这样,不如带上凌云了。这小子身手好,至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我一笑道:“不是冤家不聚首,不是仇敌我还不杀呢,我还就盼着来的人是他呢。”
“也是,手刃仇敌,这本就是人生幸事。”大头道:“放心,你这军师要是打不过他,不是还有主公我呢嘛。我两百斤的体重,大不了给你当移动肉盾。”
正说着,不远处的公路上停下了一辆车,车上下来一个人,那车就开走了。
大头将烟头赶紧碾灭了,趴在树缝窥视了几秒,朝我低声道:“来了,果真来了,看那走路的样子,就是个跛子。”
我将剩下的半块奶糖放在磨齿间使劲嚼了嚼,一股浓重的奶香冲出了鼻息,甜而不腻的糖汁淌进喉咙,这让我马上获得了最简单的幸福感。
人的快乐不能跟随着欲望不断膨胀,不管什么时候,一定要给自己设置一个相对容易获得的幸福指数。
否则,肾上腺枯竭的太早。
活着也就变成了行尸走肉了。
跛子速度不快,缓缓走到了渣土车旁。
他瞥了卡车一眼,轻咳了一声。
他大概着以为,听见了声音,那司机一定会急切地出来迎接。
可结果,窝棚里的灯虽然亮着,但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到底是行家老手。
跛子明显有些警觉了。
他走了一个弧线,绕到了窝棚的正面,大概是顺着窝棚门的缝隙看见了里面只有一个人趴在那,这才稍稍放心,径直走了过去。
“老默,先生让我给你送钱来了。”
“老默?”
喊了两声,见里面的人没有回应,坡子侧过身,伸出手,轻轻将窝棚帘子掀开了一角。
也不知道他是看见了地上的血渍,还是闻到了血腥味,和明显一颤,躬身就往后撤。
“嗨,往哪走啊,来都来了,好事成双,你不该陪着他吗?”我站在他身后幽幽道。
跛子扬了扬嘴角,缓缓转过身,眯着眼看着我道:“杀完人,你竟然没跑?”
“跑?为什么要跑?”我一笑道:“我可等你半个小时了。”
“等我?嘿嘿,勇气可嘉。不过倒是真有点让我意外,一听说这蠢货在你面前流血了,我就知道,以你的手段,可能会根据血液找过来。挂了电话,我就动身,结果还是来晚了。不错,比我想的厉害。”
“你想的还是太少了,你就没想过,我会在等你?”
“上次没死好,还想让我再杀你一次?”
“是,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本事。”
跛子摇摇头道:“如果我是你,我一定不会如此轻狂,拿命做赌注,一个人只能玩一次啊。”
“行了,不知道你这独眼哪来的优越感。”我冷淡道:“按照惯例,问一句,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宾馆住的?说说吧,易凢这次动手,不单单是因为靓梅的事吧。有人委托他杀人,对吗?”
“那我也按照惯例回你一句,我没法回答你,你死了,就都明白了。”
“也好,我就知道,像你这种专业的狗,肯定不会像窝棚里的那条死狗一样轻易开口咬主人的。”
“呵呵,那就动手?我杀你,你来逃,只要你跑了,我不追。够意思吧。”
“别,小爷用不着你装模作样。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,谁能杀了谁看天意。”
跛子呲了呲牙,那白色的眼球朝上翻了翻,正色道:“好,成全你,咱们君子协定,输赢为次,取命为主,谁也别逃,战死为止。”
说着,朝我伸出手,示意碰拳。
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的。
我也握拳递了过去。
两人拳包凑近,刚要碰在一起,跛子突然阴森森一笑,直拳变成了摆拳,同时右脚猛抽,这孙子的大头鞋头上,竟然有四根两厘米的铁刺,奔着我的脖子就插了过来。
我急忙一个后闪身,用拳头接住了他的脚背,虽然被踢了个踉跄,但还算是站稳了。
“哈哈,你又幼稚了不是?都生和死的较量了,你还碰拳?找死!”脖子冷嘲一声,扭了扭脖子,一脸凶相。
我淡淡一笑道:“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提防地方你?你这老不死,从后脑袋到脚后跟,都写满了恶毒,我会不防备?你还是看看自己的脚背吧。”
老东西这才一低头,看见一根桃木钉插进了自己的鞋背上,血都浸出来了。
他后知后觉,似乎这才感觉到疼,咬牙赌气,将木钉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。
我笑道:“风水轮流转,这次也该轮到我收拾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