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俩就这样,迎着风,迎着雪,走到路上。
宋叹问道:“老罗,咱们现在就直接去熊雄家吗?”
“干嘛去?”
“报仇啊!”
我笑道:“你觉得,熊雄会老实在家等着你吗?”
“也是!”宋叹正色道:“以我对他的了解,昨天见到那张照片之后,不不……从他派出了金满仓杀我,他就该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了。他一定会暂时躲起来。”
“所以啊,你现在去他家,只能扑个空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当然是约他见面啊!”
“约他?”宋叹正色道:“既然他躲着我,怎么可能和我见面呢?他肯定是清楚的,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背后人就是他,我是要和他玩命的。就算是打死,他现在也不会和我见面。”
我解释道:“约他,不是要和他真的见面,而是给他个弄死你的机会。”
宋叹摇摇头道:“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,咋个意思,我还要上赶着找死一下?”
鉴于宋叹对于“使诈”还不够了解,我只能从头开始朝他讲述。
“我昨天之所以把咱们弄死了金满仓的照片发给他,除了暴露我们自己已经弄死了他的手下,其实更是一种虚张声势,就是要告诉他,你的下一步,就是和他玩命。可说到这玩命,你觉得,你和我两个人能轻易弄死他吗?”
“这个说实话,够呛。熊家是无赖世家,他爸爸本就是混子出身,后来发了家,才洗了白。但在这云城,黑白两道,再加上庞大的灰色势力,哪个不卖他点面子?”
“所以,直接去和他来硬的,本身就不是上策。发照片,也就不存在暴露的问题了,因为从他要杀你开始,他就已经防备着你的反杀了。”
“那现在呢?”
“约他见面,是为了故意暴露你我的位置,让他派人来杀我们。咱们要演绎出一波生死逃亡。”
宋叹嘀咕道:“这么复杂?”
“我们逃出去之后,不去找他,而是找他的亲属麻烦。勒索,恐吓,总之,造成一种咱们玩不下去的假象。拿了一笔钱,咱们就离开。这个时候,他才会彻底相信,咱们对他已经没有多少威胁了。”
这是个心理演变的过程。
“发照片,就是让他极度防御,约他见面,则是让他开始反击,死里逃生让他知道你我怕了,去勒索他的亲人、部下则是展示你我的穷途末路的窘态,离开则是让他卸下防备。只有到了这时候,你我才能真正获得靠近他的机会。”
宋叹挠挠头道:“有点懂了,但是懂得不多。反正我就听你的就是了。我和老吕不一样,我对你的个人能力深信不疑,而且,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父母的惨重更残忍?所以,我能接受你使出的一切手段。”
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
我带着宋叹,回到了老街,将他那尘封了许久的店面打开了。
进去之后,先掌灯,然后便是挖洞,在我们两个店面的墙角,挖了一个一人能钻过去的大洞。
我看了看外面的天,这个点熊雄应该进被窝搂着他的婆娘睡着了。
“给他打电话吧!就告诉他,你我就在这等着他,如果天亮之前他不来,那就要杀他全家。”
宋叹迟疑道:“都水火不容了,他还能接我电话吗?”
“当然会接,越是这时候,谁愿意朝对方示弱呢?”
宋叹半信半疑,结果,电话刚拨过去响了三声,那边马上便接通了。
“呦,小叹子,你这是从乡下回来了。”
“对,回来了。”宋叹幽幽道:“熊老,我想见你一面。”
“见我,呵呵,现在?”
“对,我想和你聊聊多年前的旧事。没别人,就你我,还有我爸我妈的牌位,四个人,怎么样。”
“宋叹,你在吓唬我呀。”
“不是吓唬,是邀请。我就在我的小饭馆,我先睡一会,天亮之前,我要是看不见你的人,你知道我会干什么的。”
“小叹子,我了解你,你能干出什么?那个罗天就在你身边吧,我倒是觉得,他会干出点什么。”
我索性结果电话道:“我会杀你全家,一个一个的杀。”
熊雄冷哼一声道:“告诉宋叹,我会去的,带着足够的钱,让他一辈子花不完,你们俩滚蛋,永远离开云城。”
“呵呵,那就看你能有多少钱了!”
挂了电话,我便让宋叹熄了所有灯,只留了门廊一盏灯。
我们俩安静地坐在里面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一个小时,两个小时,三个小时了,都还没人来。
宋叹开始有些着急,起身要出去看看。
我拦住他,看了看时间,再一个时辰,该天亮了。
“该来了。”
果不其然,又等了一刻钟,我隐约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。门前也有,门后也有。
宋叹开始有些紧张,低声道:“不会放黑枪吧。”
我心道:“他还没蠢到在城区放枪的地步吧,谁会在还有后路的情况下,直接毫不顾忌啊。”
哗啦,哗啦,连续几声响动,突然间,一道红光窜起,和我料想的一模一样,他们到底还是跑来放火了。因为就没有什么比纵火更方便,更安全的方法。
“卧槽,前后全都着了!”宋叹猛地起身叫道。
汽油助燃之下,整个屋前屋后已经瞬间被大火封锁了。
我冒着热浪,走到门前,疯了一样摇了摇店门。可这店面已经被从外面锁死了……宋叹去推了推后窗,同样封死,倒是玻璃一碎,火苗顺势卷进了屋子。
狼烟地洞,毒燎虐焰。
眼见着无处可逃了,我们俩才赶紧顺着提前备好的洞,钻到了我原来的店里。
我的店在巷子最里边,后窗不在街上,而在老小区里,我俩顺着后窗便成功逃脱了出去。
看着巷子里的火势,我朝宋叹道,下来就是要扮演西斯底里了!
“熊雄的家人不好找,我也不想牵连别人,不过,他有一个当铺,实际上是办抵押贷款的。给他管事的,是他的一个堂弟,一般时候,没有别人。”宋叹道:“咱们这就奔那吧。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,实际上,这一步是最后的示弱,让他以为,我已经死过一次之后,彻底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