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虾,汤多点,那不就是酒嘛,亏他说的出口。
虽然我对黑胖子的第一印象一般般,可眼下,正如奴柘所说,也不是要面子的时候,毕竟我可不想真去睡桥洞子。
不就是坐坐嘛,我都死过一回了,还怕什么?
况且,黑胖子虽然那天有些矫情,可到底还是买了凌家的面子,也算是帮我忙了。那种情况下,我不可能指望着他站出来,和所有人为敌,就为了一面之缘的我。
就这样,黑胖子带着我和奴柘回到了他的店面。
按理说,旅游旺季,这些店面都正在开门迎客,可黑胖子的店面却熄了灯火,而且,店里也没有服务员。
“你这是……”我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面问道。
黑胖子苦笑一声道:“停业整顿。”
“好端端的,怎么还停业了?”我犹豫片刻道:“不会和我有关系吧。”
黑胖子也不瞒着掖着,点点头道:“确实有些关系,不过小兄弟不用在意,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,我也不在乎这几天的时间。”
“有人找你麻烦?”
“您想啊,那天死伤的人,都在我店里吃饭。本来,我和他们宗门都有些关系,如今死了人,又找不到你,也只能迁怒于我了。怪我没能出手,帮助江南天师;又埋怨我,不敢同他们一样与你为敌;还要怪我那天不该接纳凌家的帖子,没在店里让他们了结了你。”
我叹口气道:“真没想到,我竟然还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。”
“嗨!”黑胖子一笑道:“这算什么?他们死了人,要发泄情绪,那就让他们发泄吧,毕竟,死者为大。倒是对您,我一直深感愧疚。要不是那天你的惊世一战,我还真不相信,什么人能引得整个南派天师的追杀,真算是开了眼。行,你们两位先坐会,我这就去准备几个小菜。”
看着黑胖子进了后厨,奴柘我俩对视了一眼,这小东西便悄悄跟了上去。
等了几秒,颠颠地跑了回来,朝我点点头道:“确实是在做饭。”
我找了个位子坐下,朝奴柘道:“你还挺鸡贼。”
“这还不是跟着你耳濡目染?凡事先小人,后君子。对人先防备,后恩惠,没毛病。”奴柘道。
还真是得到了我的真传。
只不过,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,我这么揣测别人是好是坏。
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,对待任何人,尤其是陌生人,都要常怀戒备之心。没错,我确实防住了类似褚南天这样的恶棍,但有些时候,也会伤到一些真心对你的人。
等了大概着半个小时,季峰便端着四盘菜上来了。
当然,有酒。
奴柘顿时两眼放光,可在我“带刀”的眼神下,他还是乖乖地跑一边上嘬旺仔牛奶去了。
都是大男人,既然来都来了,也用不着寒暄,说什么“麻烦了”之类的废话,两个人端起杯,先喝了三个。
趁着季峰去端鱼的功夫,我这才赶紧把自己的酒杯给奴柘来了一杯。
“兄弟,这回你可火了……”季峰重新坐下,正色道:“我听人说,你在天师榜上,一下子提升了四十多名,现在位列第三十六了。”
我一笑道:“又是天师榜,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人搞得?”
季峰道:“天师榜当年是百醴观创立的,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各派天师的……后来百醴观惹了众怒,支离破碎,这天师榜就被几大道派和一些江湖掮客掌控了。虽然这些年淡化了不少,可到底还是实力的象征。您现在排名三十六,只要有人朝你开口,请你出场,那出场费至少翻两翻。”
“无聊!”我冷淡道:“我一点都不在乎。至于行术,我愿意干的,一分钱不给,我也照做。可要是我不愿意管的,谁出多少钱,我也不会出手。”
季峰道:“我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,而是你得马上离开川中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这还不明白吗?”季峰道:“这次你一挑多,等于是狠狠打了南派天师的脸。现在,他们把这这场矛盾,扩大化成了南北派天师之争。据说,下来追杀你的人,是排名更为靠前的天师前辈。这些人,之所以一口气把你的位置提升到了三十六,其实真实用意正是要刺激那些各派的高手,让更多的高手来杀你。”
我这才明白,刚才为什么在外面说话,他总是东张西望,原来是在提防着周围的眼线。
我心道,无所谓,反正我不在乎。生就生,死就死,谁来我接着就是了。
此时推杯换盏三杯酒下去了,季峰突然问道:“罗兄弟,我能问一下,那天你进山去干什么了吗?”
我看着黑胖子的样子,不禁一笑道:“莫非,你也信仰圆光宗?”
见我主动提起了圆光宗,季峰瞪大眼睛道:“这么说来,灭了圆光宗的真的是你?我就知道,一定是你,我的直觉告诉我,肯定是你,除了你,就没有这么狠的人。”
见他情绪激动的样子,我一笑道:“不至于吧,不就是几只畜生嘛。”
季峰道:“罗兄弟,你这就未免太举重若轻了吧。那岂止是几只狸子啊,整个圆光宗,没有十万也有八万,单单这四姑娘山周围,就有狸子上千,你能孤身闯总坛,我佩服。那天晚上,他们说山中有彩云升腾,上千人跪在朝山会的会场,祈求李老太保佑,只有我在半夜听见了狸子群的惨鸣声。第二天,我特意一早就进了山,满地的狸毛,却一只狸子都不见了。后来听几个藏农说,他们那天看见数百只狸子奔西南去了,一边走,那些狸子还学人样子哭呢……”
我看着季峰咬牙启齿的样子,好像痛快无比,便笑问道:“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?”
“因为我也恨这群畜生!”季峰陡然变了脸色,幽幽道:“我从内地搬到这川康地带,开这个饭馆,结识那么多南来北往的修行人,就是想着有朝一日,杀上这四姑娘山,将什么李老太,什么圆光宗总坛全都毁掉。”
黑胖子虽然世故,但也算是颇有人情味,唤作平时,我肯定不会问他为什么。因为我对别人的事,压根不感兴趣。
可既然有关于圆光宗,便还是问道:“你为什么恨圆光宗?”
黑胖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,眼圈一红道:“因为它们骗走了我唯一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,至今生死不明。这群带毛的畜生,和十恶不赦的厉鬼没什么两样。可怜我那弟弟季岚被掳走的时候才七八岁……”
“你弟弟叫什么?”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。
当初在秦岭,和莫千壑一争高下的那个小兄弟,不就是叫做季岚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