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小东西站在石桥的对面,一身绿色的衣裳,不到三尺的身高,满脸的胶原蛋白,却横眉立目,“怒发冲冠”,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。
尽管第一次见它的“人样”,可那声音太熟了,除了奴柘,我想不到任何其它人。
其实在山脚下和那几个天师生死决战的时候,我就猜到了,奴柘一定在跟着我。
如果没有它暗地里出手,将我头上的符箓打飞,我可能当时就栽了。
虽然我不怕死,但当时那种情况下,死了确实有些可惜。
后来在林子里学我说话的也是它,毕竟,这厮跟了我这么久,又极其聪明,掌握一门“外语”,对它来说不是难事。那声音和腔调分明和我一模一样。
而且你还别说,化了人形的奴柘长的简直萌极了,白白胖胖的样子,大眼睛,高鼻梁,简直就是个洋娃娃。
小东西一脚蹬在石桥上,一手捡了一块石头,目视群狸,好似丝毫不怵。
但实际上,听他说话那颤音,内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。
毕竟,那些稍微壮实些的狸子,已经不比他小多少了。
“我告诉你们啊,别过来,他们之间的事,就由他们决战,咱们谁也不许上手!”奴柘喝道:“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,谁插手,谁就是小狗……”
老太婆凄厉地大喊道:“你们这群废物,竟然被一个三岁小儿吓到了。还不速速前来帮忙?这小东西根本不是人,看它那气场,就是个小草妖而已。”
“小草妖?哼,小草妖能有这本事吗?”奴柘说着,将手里的石头放在嘴边,嘎吱就是一口。
小东西如同有一口铁齿铜牙,竟然将半拉石头真咬断了,含进嘴里就嘎吱嘎吱咀嚼起来。
别说那群小狸子了,就是我看的也新鲜啊。
嚼了几口,奴柘吐出一捧砂子,对着那群跃跃欲试的狸子幽幽道:“你们的脑壳难不成比这石头还硬吗?”
老太婆看的是又气又急,扯着脖子喊道:“那都是雕虫小技,那石头乃是黄沙石,本来就没有硬度,再说了,他是个化人的小草妖,吃不吃砂子又有何干?冲过来!”
在老太婆的教唆下,终于有几个先前被吓坏的小狸子缓缓朝前挪动了步子。
“看来,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,你们把我当成两岁小孩了!”奴柘开始装模作样,双手掐“五雷印”,然后嘴巴里念起了咒语:“临兵斗者,皆阵列前行,青葡萄,紫葡萄,青葡萄没紫葡萄紫。吃葡萄不吐葡萄皮,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……”
我都无语了,这是哪门子的咒语啊。
哪料,小东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,摩了一下那半块石头就扔了出去。
“噌!”
一道火焰,然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,五彩缤纷的光芒在狸子洞里炸响了……
这家伙从哪也搞了一根“坐地炮”的烟花啊!
一定是先前我和对手打斗的时候掉落了,被他捡到了。
这小东西也是聪明,将这烟花当做自己咒诀引来的惊雷,吓得那群狸子仓皇之间都纷纷退了回去。
空气里的硫磺粉的气息弥漫开来,那些狸子根本顾不上老家伙的死活了,一眨眼,悉数消失的无影无踪。这群本来就被我的杀戮相吓坏的孽畜,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……
奴柘小小的身体长出一口气,还不忘朝着那些狸子逃窜的方向喊道:“这就吓跑了?一群乌合之众。这只是我驾驭天雷最小小的一层,谁敢再来,看我不用我的必杀技‘大伊万’来惩治你们,一定把你们烧成干尸。”
我如此低调的一个人,也不知道他这吹牛皮的本事跟谁学的。
还驾驭天雷,还什么大伊万。
其实有一句话老太婆说的没错,奴柘就是个小小的草妖,它机灵,聪明,五觉发达,且有不凡的智力,但草妖就是草妖,它的实战里其实很低。面对老太婆这种顶级的兽妖,几乎没有对抗的能力。
因此,吓唬走了那群小狸子之后,奴柘回头便忧心忡忡地看着我。
我知道,它想过来。
我们是朋友,它不过来,那就是没有义气。但它迟疑,也是知道自己过来也没有任何意义,等于送人头。
“不用过来,剩下的交给我。”我大喝一声,猛地将匕首下压。
刚才看奴柘表演,也算是微微蓄了点力。
刀尖在老太婆的眼皮上滑来滑去,可就差这么一点点,就被老太太的力量给制肘住了。
“想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,你以为,扎了舌尖,含了口水就可以不惧任何迷魂术了?”
老太婆突然一侧身,卸去了力,我的刀子沧锒一声插在了地面上。
老家伙和我四目相对,陡然间一晃脑袋,竟然变了脸。
我惊诧地发现,老太婆那满是褶皱的面孔焕然一新,竟然变成了白薇的模样。
这可能就是读心术吧,你心里装着什么人,她就能让你看见什么人。
虽然我知道,她就是老狸子,不是白薇,可手里的刀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。老家伙也就是这两秒钟,抓住了机会,突然暴走,嗷的仰天一声咆哮,气力大增,将我来了个过肩摔,狠狠贯在了地上。
“定!”
我刚要爬起来,老狸子就朝我吐了一口东西,像是口水,乳白色,但明显有红丝,带血的样子……
冰冰凉!
此物一点在我的脑袋上,我就感觉四肢僵硬,真的好像被定住了是的。
“你有真阳涎,我有心头脂!”老家伙步步朝我逼近,一脚袭来,我就呆滞地飞了出去,落在了地堑的边缘,离坠落下去,只有半尺之遥。
“老杂毛,不许伤我大哥,你奴柘爷爷和你拼了!”
奴柘见我中招,明知不敌,还是一头从后面冲了过来,准备偷袭。
老家伙却头也不回,只是朝后一挥袖子,奴柘就飞了出去,一头撞在看了石壁上,多亏不是人,否则非脑壳破裂,脑浆四溅不可……
“你得死,它也得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