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拂和虬髯出去了,这黑漆漆的殿堂里,只剩下了狱典和几个铠甲兵勇。
狱典缓缓朝我走来,站在我面前冷峻一笑。
但他并没理我,而是朝着身旁人招了招手。
“狱典,您吩咐。”
“刚才的话听清楚了吧?你现在即刻入阳一趟。”
“属下明白,我这就去!”
眼见着属下出去了,狱典摆摆手,将剩下的三个铠甲兵也打发出了殿内。
“现在没人了,只有咱们两个,老实说,城隍是不是你杀的!”
我用力抬起头,望着他,冷淡道:“你当真关心这事吗?”
“呵呵,有点意思,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?”
“陷害你的人,永远比你更知道你的冤屈。他们的嘘寒问暖,不过是另有目的惺惺作态罢了!我罗天要是这点道理都不懂,我就白活这二十年了。”
狱典故作茫然,摇头道:“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啊。什么叫陷害你的人?咱们这可是第一次见面,我陷害你了吗?”
“你在冥间,不知道晓不晓得阳间有个词,叫狼狈为奸。狼和狈狩猎的时候,出面杀生的往往是狼,而狈呢,因为鼻子灵敏,槽牙锋利,所以他负责望风、打探和将猎物撕开。你虽然不是陷害我的人,可你是替陷害我的人善后的狈啊。从我一醒来,我就知道了,你和遥控镐城那群恶魔的家伙,不过是沆瀣一气的混蛋而已。”
“行啊,你还真是通透,你没到我这里的时候,就有人告诉我,这姓罗的是个人精儿,我还不屑一顾,看来是我小看你了!说说,你还知道什么。”
“我还知道,你刚才从那两个罗刹的口中,打听捉住我的地方,是为了赶紧让你们的人过去,趁着我的尸体还没发臭变质,没被我的人带走之前,你们要去取血。其实杀我不杀我不重要,我的血对你们来说才是更重要的。对吧?另外,我还知道,把我抓到这,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站,你会以杀死城隍的罪名,将我用私刑杀死。因为,夜长梦多,像我这样不听话的,送上去没准就会搞出新的乱子,你们不会让上边知道镐城的乌烟瘴气的,在这里解决掉我最合适。”
听我说完,狱典的脸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。
很明显,他的心思完全被我说中了。
“行,今天算是开了眼,果然是老虎最癞的儿子也会咬人。但有一点,你说错了,你的血确实很重要,可杀死你,对我们同样很重要。既然你猜对了,我就告诉你,我收到的指令,就是让你死在这,永远开不了口,哈哈哈!临死,再告诉你一个消息,那个试图联络你的大胡子已经被我们杀死了,呵呵,他是上边派去私查镐城的人吧!”
这狱典狂笑着,抓起两把冰锥,狠狠插进了我的胸膛。
“痛苦吧?疼吧?别着急,这冰锥只会让你难受,一时半会死不了。虽然我很想让你死,可我还没玩够了,我得让你感受感受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处!”
身体像被无数针刺般疼痛,全身的关节仿佛被重锤击打,剧烈的痛苦前所未有,我确实感受到了生不如死。
就在我极度虚脱,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,殿门外一个小厮急匆匆走了进来。
“狱典,青面大司首巡查监察典狱来了……”
“他怎么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!”狱典顿时有些紧张。
“听说是因为最近监察典狱混乱,总有案犯尚未上堂就死在典狱里,所以大司首下来巡查来了。咱们惩罚部司衙门的其他十二个狱典都已经到齐了,就差您了……”
“哼,一个爪牙厉鬼,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大司首,还巡查暗访,切,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,什么牛马都能上厅堂了!”狱典嘴上虽然满是不屑,可还是赶紧正了正衣冠,转身要走。
不过他马上扭头盯着我,朝部下勾了勾手道:“我走后,给我继续招呼着,所有的刑具,给我统统上一遍。”
“是,不过……狱典,我需要审讯什么?”
“什么都不用你审讯,我只是让你收拾他,狠狠收拾他……”
“可狱典,你看……他这狗样子,恐怕要死了……现在上边正在查乱刑杀魂呢,万一折磨死了上边追问……”
狱典抬手就是一个嘴巴,怒道:“你是在质疑我吗?老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。不把我这个狱典的小官当回事是吗?出了事,有我扛着,用得着你废话吗?”
小厮被吓了浑身发颤,慌忙道:“属下不敢,属下不敢……”
“知道不敢就好,给我打!我回来之前,你要是没能所有的大刑用一遍,我会全在你身上用一次!”
狱典说完,走到跟前,拍了拍我的脸,幽幽道:“好好享受吧,甭动小心思,在这块地皮上,我说了算。”
狱典出去之后,轰隆隆一声巨响,大门关上了。
昏暗的殿中,出了跳动的蓝色火苗,又变得死气沉沉。
这小厮瞬间变了脸,刚才那卑躬屈膝的样子,一下子昂首挺胸起来,回手先抽了我一鞭子。
“看什么看?欺负不了别人,我还打不了你这个被捆着的人?告诉你,到了这的,没有一个不皮开肉绽的。你也甭怪我,我干的就是这差事,上边让我上东,我就上东,上边让我向西,我就向西,我这点权力,就是发泄在你们身上的,谁让你被捉到这来呢,打死你也活该!”
我用力抬头,低声道:“在你身上,就能看出为什么爪牙有时候比元凶更可恶了。因为你们的奴性,让人恶心。明明是个底层的狗,就因为披了一身皮,摇身一变,也成了欺负底层的狼了。呵呵,记住,走狗都不会又好下场。”
“你骂谁?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囚徒,还敢大放厥词!老子让你知道知道,什么是堪比十八层地狱的监察典狱酷刑。”
这小厮,疯了一样朝我身上招呼。
可此时,我已经麻木了,痛楚非但没有先前那么明显,脑子在痛感的刺激下,反而清醒起来。
我知道,此人就是个最底层的狱差,现在只有他一个人,这是我的机会。
“疼,疼死我了……”我故意哽咽着,朝他求饶道:“差爷,我知道错了,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,放我一马吧,你只要让我轻松点,我可以给你好处。”
“好处?你能有什么好处!”小厮不屑一顾。
我瞪着眼,低声认真道:“我口中有一枚妖族的月露,你要不要?据说,这东西能起死回生……实话告诉你,我是个妖人,我有一半的妖族血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