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景之死,在李青云心中没有激起一点波澜。
他只是手指略一拨动,摇了摇头,便不再理会。
翌日,天高气爽。
李青云知会妙璇与南宫风川一声,便起身晃悠悠飞去月阴宫。
他一身黑袍,玉清神秀,踏云缓缓从虚空掠过,特意绕路幽京。
以他修为,自是一念即可达到月阴宫,但第一圣女夜月迅速阳神破境之事,让他兴起些许探寻的意味,便想察看刘朝如今的情况。
很快,他就来到恢弘庞大的幽京城,眸光淡冷俯瞰而去。
偌大的幽京,依旧是一副繁华盛世,歌舞升平的景象,仿佛早已从战乱中恢复。
这里熟悉又陌生,他不由有些异样的情绪。
之前“道数”推动,李刘两朝完成更替,昭宗应劫而亡,献帝龙袍加身,碧幽、月阴两宗至上境成功羽化飞升。
那是“大势”!
但修为境界到了现在这个高度,李青云根本不相信所谓的道数推动王朝气运更替,更不信所谓的煌煌大势!
一切,皆不过是至上境为了羽化飞升,暗中推动凡世更替,收割一国气运而已。
在这个角度上去想,每一位新道君的诞生,无疑都是沾满凡世的血腥之气。
但在这个“闭环”的阴天域修道体系中,却是连道君也超脱不得,在这个角度,李青云又痛恨不起来。
兴,百姓苦;亡,也是百姓苦。
虚天道君,其实也是“苦命人”,每一位飞升,背后都带上了神秘诡异的青铜索影。
幽京对李青云来说,很熟悉。
当他如一朵黑云,飘立幽京之上时,天川的风吹过他的长发,吹起他的衣裳,也吹来几年前的一些零碎画面。
他曾站在同样的位置,一剑曾当百万师,诸宗上修尽俯首。
只是,终究保不了李朝。
只因不在幽国最高峰罢了。
此时,他一缕法念掠过,偌大的幽京便如掌上观纹,平民生活百态,王侯贵族沉迷享乐,道子监书声琅琅,皇城后宫莺莺燕燕……
幽京还是那个幽京,但又不是那个幽京。
原幽京一处处的灵宝观,又粉饰一新,变成碧幽观,以及部分拜月观,照样香火如狼烟滚滚冲虚而起,无数信民入观敬奉。
对于普通百姓来说,敬奉哪个道观,都是献上一份香火愿力而已,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这也是他们的“价值”。
后宫,帝王寝宫。
堂堂刘朝开国天子的献帝,醉拥妃子,高卧不起,已久未临朝。
他眼眶深陷且泛着青光,形容消瘦,早已不复当初意气风发之貌,分明犹如一仕途不得意的道子监士子。
“朕,堂堂开国天子,如今境况,竟还不如李朝末世的昭宗……”
想到这里,刘献便睡意全无,他从龙床上枯坐而起,心情不畅,便忍不住又执金壶狂饮起来。
“耻辱啊!朕的皇后,朕却丝毫亲近不得,至今连手都没摸过,上宗圣女,那淡冷的眼神,分明视朕如蝼蚁,根本就是蔑视啊……”
刘献忽然无比后悔,当初听信了碧幽宫,带着刘氏全族“家当”,加入竞逐幽国之主的气运争夺中。
他又想到一些民间的闲言杂语,说刘朝不正,恐难历二世,便是无比恐惧,手脚开始颤抖起来,越抖越是剧烈。
此时,他觉得寝宫中忽然吹过一阵幽风,便瞬间全身冒起鸡皮疙瘩,不寒而栗。
当啷!手中金壶再也拿不稳,坠落在地,美酒撒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