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凌云的身体没有丝毫的移动,他的神情就像古老的深潭,表面平静无波,内心却是风云涌动。
沈知节对这种场合并不熟悉,婉拒的话语中不失绅士风度:“不好意思,我们今天就不参与了。”
面对两位女子试图拉拢的笑脸,他依然保持了温和的态度,但显然没有被说服的意思。
两名女子见沈知节温文尔雅,以为是容易接近的类型,笑容更甚,试图将他们拉入欢乐的氛围中:“两位单独坐着多无聊啊,不如一起跳舞吧,我们可不咬人的。”
就在女子的手即将触及楚凌云肩膀的一刹那,他忽然侧头,眼神如冰,寒芒一闪,那女子吓得连连后退,拉着同伴仓皇离开。
“沈律特意召我来此,有什么重要的事吗?”
楚凌云的话语直接且锋利,不带一丝多余的客套。
沈知节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绕了个弯:“是不是因为你们吵架了?”
楚凌云的脸色微僵,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冰霜凝固了他的情绪。
“是因为她想去参加援外医疗队的事吗?”
沈知节直接命中要害。
楚凌云浅浅地抿了一口酒,表情变得复杂难辨:“下午在门外说的话,你也听见了。”
“小予从小到大,性格坚定,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,九牛二虎之力也难挽回。如果你无法接受她的独立自主,不能容忍她的决定不受你的影响,那么尽早放手,对她来说可能更好。”
沈知节的话语直截了当,不带半点委婉。
“我一直尊重她的选择,何时强迫她顺从过我?”
楚凌云的脸色略显阴沉,质疑之意隐隐浮现,“沈律你这样说,到底什么意思?”
沈知节对他的疑问置若罔闻,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:“你知道江延和小予为什么会分手吗?”
楚凌云的身体轻微一震,立刻反问道:“为什么?”
“江延硕士毕业后想要出国发展,希望小予能一同前往,但小予不同意。这件事导致他们长时间的冷战,江延指责小予不愿共同进步,不顾他们的未来。”
楚凌云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,内心翻涌难平。
“那时候,小予对江延的感情深厚且真挚。”
听到这里,楚凌云喉咙里的酒液瞬间变得苦涩,辛辣如火,燃烧到了心底。
过去的种种,本该随着时间淡去,但一想到她曾经温柔对待别人,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就涌上心头,恨不得将那个人撕成碎片。
“后来,江延为了能进入一家着名的研究所工作,与当地一位有影响力的华裔女性交往,意图借此铺平前程。小予发现后,毅然决然选择了分手,从此分道扬镳。”
楚凌云的声音渐渐变冷,言语间透露出一丝不容忽视的严厉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小予不会为了感情牺牲自己的理想,不管是江延还是你。如果当初她选择了跟随江延出国,也许现在他们已经结为夫妻了。”
“不。”
楚凌云断然反驳,“我和江延不一样,我会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,不容许她因为我而做出妥协。”
沈知节的目光锐利,仿佛要看穿楚凌云的灵魂:“真的吗?”
“当然。”
楚凌云顿了顿,“我只是生气……”
“生气她在谈及援外的时间时闪烁其词,拒绝了你的求婚,却告诉江延她很快就会从援外回来。”
楚凌云对此感到颇为意外:“求婚的事,你是怎么知道的?是她告诉你的吗?”
沈知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转而问道:“你知道小予坚持要去援外的真正原因吗?”
楚凌云摇了摇头,表示不解。他曾多次追问,但她每次都只说那是一个必须达成的心愿。
“因为小予的父亲,也就是我的叔叔,曾经也是一名援外医疗队员。十八年前,在北非执行任务时不幸感染疾病,英勇牺牲。”
这个答案,是他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的,而她,始终没有亲自提起过。
楚凌云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细微的震颤,视线微妙地偏移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
他那平日里冷静自持的面容此刻却掩藏着不易察觉的情感波澜。
沈知节的表情则是一片庄严,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:“我们这次海外援助的任务已近尾声,只需完成最后一程,即可胜利返回。同行的人告诉我,在叔叔陷入昏迷前,心中除了挂念家人,最大的忧虑就是怕自己无法亲眼见证这次任务的圆满结束。小予,她想继承父亲的遗志,完成这最后的使命。”
说到这里,沈知节的声音突然加重了几分,仿佛带着千钧重量:“刚才你问起的求婚之事,其实我是从小予的遗书中得知的。”
周围的嘈杂仿佛被这沉重的话语瞬间抽离,只剩下沈知节的话音在空中回响,振聋发聩,久久不息。
楚凌云的嘴唇艰难地蠕动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:“遗……遗书?”
声音里夹杂着难以置信与慌乱。
沈知节轻巧地抿了一口酒,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,深邃而幽远:“每个人都收到了她留下的遗书,只是没想到,她也给你留下了只言片语。”
楚凌云的内心被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与迷茫占据,思维变得模糊而遥远。
沈知节继续说道,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在场人的心扉:“她在信中写道,如果她遭遇不幸,希望你能放下一切,继续前行,这样的话,这封信就没有必要送到你手中。但是,如果你因此而困顿不前,我必须把信交给你。”
楚凌云的手握着酒杯,因内心的强烈波动而不自觉地颤抖,酒液随之轻轻晃动,仿佛映射出他心中的波澜。
他的牙齿因为极力压抑的情绪而微微碰撞,发出细碎却清晰的声响,话语中带着几分愤怒与不解:“她有什么权利做这样的假设……又凭什么替我做出选择……”
沈知节轻轻叹了口气,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奈:“这丫头啊,或许担心万一自己真的遭遇不幸,不希望你因为一个承诺的束缚,难以释怀,所以没答应你的求婚。同时,恐怕你过度担忧,胡思乱想,才没有直接告诉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