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千云挑起眉梢,望着蔡让握着的拳头,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。
他不怕蔡让,可如果真把蔡让惹火了,最后吃苦头的还得是自己。
实力不足,怨不得别人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悄悄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燕清辞,送去一个询问的眼神。
——有脱身的办法吗?
燕清辞轻轻摇头,看向蔡让问道:“请问蔡总管要限制我们到什么时候?”
对于燕清辞,蔡让的观感要比刺头关千云好上许多,态度也好上许多。
“等宋公公回来。”他耐心回了一句。
燕清辞嗯了一声,犹豫片刻后说道:“蔡总管,齐郡侯不一定和黑衣楼有染,先前发生的事情,更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。”
蔡让比谁都清楚这些,他本就是王侯的合作者,但他自然不会泄露这个隐秘,只是淡淡地说道:“你放心,陛下和内廷司自然不会冤枉了他。”
燕清辞还想替孟君集说上几句。
蔡让却没给她这个机会,转身向侯府外面走去,说道:“走吧。”
燕清辞和关千云无奈跟上他的脚步,停在侯府处在的大街上稍待。
等到太监们和黑衣人的尸体都被带出来以后,蔡让吩咐众人离开侯府,前往设在郡城南侧的官府驿站。
陶元星微微一怔,疑惑问道:“不派人封锁侯府吗?”
“如果你不怕死,可以试一试。”蔡让看了看两边的人群。
在看到陶元星从侯府抬出了二十几具尸体后,周围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。
恶意极多。
杀意也不少。
幸亏他们没有把老卒们的尸体抬出来,否则被人看到,难以想象会爆发出怎样的乱象。
如果这时候内廷司再封锁了侯府……
陶元星想象着被城中折威军旧部群起而攻之的场景,不由打了个寒颤。
离开前,蔡让最后看了眼侯府。
虽然没有进去,但他能猜到此时此刻侯府中大概是什么样的场景。
谢家老供奉,王侯这位现任王家家主,还有一位年轻的谢家家主……
这是一场跨越十七年的复仇。
其实蔡让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
当初陛下降下旨意,各方联合起来,以雷霆手段血洗了王谢两家。
但王谢各有嫡系逃了出来。
昔日星火,今已成势。
……
……
侯府后院。
在黑衣老剑修的带领下,十几个黑衣人押着侯府的核心人物,孟君泽、楼东震、孟原、管家……甚至还有位一品境的统领都被封住经脉,跪倒在王侯面前。
他们无法开口,也无法行动。
王侯背负双手,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,转而说道:“谢淮。”
谢淮明白,这是要让他来处置。
事实上,这件事从头到尾也都是谢淮的筹划。先是趁着孟君泽出狱在长安杀人,让黑衣楼进入到内廷司的眼中并被视为威胁;随后以“侯爷”两字将嫌疑和威胁引到孟君集身上;再通过孟原来挑起内廷司和齐郡侯府的争端……
一切都顺利实施,顺利到连谢淮自己都不敢相信,甚至于产生了迷糊。
似乎……蔡让也太蠢了一些?
难道他看不出孟原是被控制了?
难道他看不出孟原在故意挑衅?
这位内廷司的二把手,看来徒有虚名,眼界和智慧着实配不上他一品后期的实力。
谢淮不再多想,向前一步,看向这些侯府的重要人物。
“孟君泽……”
不等谢淮说出判决的话语,孟君集忽然开口说道:“他跟这件事没有关系!当年陛下……”
谢淮面露不喜,斜了孟君集一眼,冷冷说道:“让他闭嘴。”
有个黑衣人上前,右手摁在孟君集的脖子上,掐住了他的咽喉。
简单暴力。
孟君集彻底说不出话来了。
孟君泽和楼东震等人愤怒至极,也屈辱至极,但在黑衣老剑修绝对的压制下,他们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抗。
谢淮继续看向孟君泽,平静说道:“带到前院,杀了吧……做成被太监杀死的样子。”
“是。”一个黑衣人上前,拽着孟君泽后颈处的衣衫走了出去。
曾经光芒万丈的折威军师,如今经脉和气穴被封,像是尸体般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无名之辈在地上拖行。
但他已经顾不上屈辱了,因为很快他就会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。
谢淮又走到孟原面前。
这位纨绔公子的洗脑尚未解除,仍是把谢淮当作主上看待,不停地叩拜求饶。
他不明白,自己分明完成了主上的交待,到底又是哪里做错了呢?
可他说不出话来,只能呀呀的喊个不停,前襟上流的满是口水。
谢淮眯了眯眼,脸上尽是嫌弃之色,随口说道:“也拖过去杀了。”
紧接着是那位一品境的统领。
然后是几个孟家族人。
再然后是孟家的仆从女眷。
无一逃过死亡的命运。
谢淮眼神冰冷,心中也没有一丝怜悯。
这不像在复仇,更像是在屠杀。
王侯负手站在不远处,观察着院中已经发黄却还没有落叶的垂柳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黑衣老剑修则是阴沉着脸,似乎不喜欢自己的弟子这般嗜杀。
但他绝不会出言阻止,因为在师徒的名分之前,他们首先是主从。
谢家已然破落。
想要为谢家正名,就必须要有一个手段足够强硬甚至是残忍的家主。
不得不承认,谢淮做的很好。
……
……
还剩最后一个。
谢淮站到了楼东震面前。
就在他准备下杀令时,不远处的王侯忽然开口道:“他父亲名叫楼昂,生前曾担任兵部员外郎一职,与你父亲的关系极好。”
谢淮微微一愣,问道:“那楼家有没有参与所谓的谋反一事?”
王侯摇了摇头,说道:“楼昂先天不足,于永仪二年病逝。”
陛下对王谢动手是在永仪六年,如此看来是没有参与了。
谢淮点了点头,放弃了杀死楼东震的想法,但他也不准备就这么放过楼东震,沉默片刻后说道:“废了他的修为,扔到靖水河喂鱼。”
至于楼东震最后能不能活下来,就看他的造化了,这显然不在谢淮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处置完楼东震,谢淮看向那个掐着孟君集咽喉的手下,说道:“放开他吧。”
黑衣人松开手掌。
孟君集跌坐在石凳上,面色苍白,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。
兄弟死了,儿子死了,留在府中的部下和族人们也都死了。
无论男女老少。
黑衣楼对孟家的报复,一如当初孟君集对王家的所作所为。
或许这就是佛门常说的那句话。
因果报应,世事轮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