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树文学 > 其他小说 > 盗笔:雨村碎笔 > 第93章 猪怎么会懂人的悲哀
我心脏怦怦跳,听到闷油瓶的回答后,猛地沉了一下。一下子就想到我们到河池那天晚上,他那时有些异常的对话意味着什么,他说的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,是指这个么?
我和胖子面面相觑,两个人脸色铁青,好一会儿,才有人开口说话。
胖子把我拉到一边,压低声音道:“他这会记忆停留在哪个坤的时代,百乐京么,还是陈皮?”
我回头看了眼闷油瓶,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,但没有再动,只是我敏锐的察觉到,他的身子已经弓起来,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,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。
我道看他身上这股野性,恐怕是在陈皮手下干活的时期。
但奇怪了,一个人怎么会同时处于两段记忆里,我们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。以往闷油瓶格盘,也不会是这样。
胖子也奇怪,“说格式化吧,又不像,倒像是又插进来一个U盘。”
我心说难道是人格分裂?
胖子看我一眼,摸着下巴,撺掇我再去试试。我本来想拒绝,但他一直说闷油瓶看我的眼神不对劲,觉得我身上一定也有问题。
我走过去,闷油瓶沉默的看着我,目光里依然充满着探究,我硬着头皮问道,“阿坤,这么叫你可以么?”
他点头,我接着道:“那你记得我跟你,是什么关系么?”
他摇了摇头,想说什么,但欲言又止,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,没有再问下去的打算,胖子过来揽住我,拍拍我的肩,刚要说话,忽然就听到他在我耳边发出一声惨叫。
“小哥你他娘谋杀么!”胖子怒道,脸抽搐了一下,扶着胳膊嘶气,闷油瓶正一手抓着他的手腕,把他的手从我肩上扯了下来,冷冷道:“别碰他。”
我来不及说话,衣服领子就被他拎起来了,闷油瓶拽着我,头也不回往林子里走。
我被他的动作弄的一个踉跄,一头栽在他背上,他猛地顿住脚,回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松开手,“跟上。”
胖子跟上来,跟我龇牙咧嘴,我摇头,也是一头雾水,闷油瓶根本不记得我跟他的关系,但又一直盯着我,难保是真的拿我当成食物了。
野兽在进食前好像的确会标记自己的食物。
再想起这一路他好像还真没吃过什么东西,一直都是我和胖子在补充体力。我想了想,就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,胖子看起来肉多,他可能看不上,我身材匀称——想到这,我倒吸一口凉气,脸色煞白看着胖子,“我觉得,他想吃排骨了。”
胖子不懂我在说什么,看了看前面,对我道:“走开,离我远点。”
他看起来是真的怕闷油瓶再来掰他手腕,我看了眼他手上的红肿,心说你还好,只是皮外伤,待会老子就得变成屎从他肠道里挤出来了。
不对,张家人控制自己排泄,那我可能要在闷油瓶体内待很久,可能会随着汗液蒸发出去,成为这雨林深处的一滴水露。
彻底回归大自然么,我忍不住张开双臂,仰头看天。
只是不知道,闷油瓶的记忆回到了阿坤,还记不记得张家教他的生理课?我想过无数种死法,但没想到有一天,会连骨灰都可能无法剩下。
最终是胖子捧着我的屎灰盒回去,告诉所有人,小三爷连尸骨都没了,最后只变成一堆排泄物么?
不知道大家会作何感想。
“天真!”胖子在叫我,手在我眼前挥了挥,“你他娘想啥呢?”
我挂起一丝冷笑,心说猪怎么会懂人的悲哀。
闷油瓶没有给我们交流的机会,我们继续出发,后面的地势越来越低,很久之后,天半黑的时候,我的耳边传来水声。接着穿过一片树林,眼前出现了连绵的石瀑。
石瀑,顾名思义,其实就是像瀑布的石头,远处倒悬垂下来一片参差的石墙,上面有细小的水流倾斜而下。
我打开手电筒,这里的河床地貌非常特殊,花岗岩基很厚,石瀑海拔非常高,所以再往高处我只能看到岩壁顶端成片的黑压压的树林,看不到其他。但看这里的岩石类型差异,几乎不同形态的石瀑都能看到,帘瀑、萝卜瀑、悬瀑、叠瀑,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,我干脆给它们一一取名,吴瀑,张瀑,胖瀑,一通乱叫。这一切如同自然奇景,看得我眼花缭乱。同时我就知道,为什么这里能形成这么壮观的石瀑群,说明这儿的水文循环跟别处不同。
我的视线从上而下扫过,很快,就锁定石瀑最下方的积聚而成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水潭——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暗河入口。
我放下装备,拿出一套潜水服,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,转头对胖子道:“在这等着,我先下去看看。”
胖子点头,就地找了个地方,掏出压缩饼干垫吧了一块,然后起灶打水开始准备生火做饭。
我刚把衣服脱净,准备套潜水服的时候,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我,是闷油瓶。他死死攥紧我的手腕,把衣服从我手里抽走,眼神里有一种危险的意味。

我心说操,低头看了眼我还在遛鸟的下身,头皮一紧,这是现在准备用餐了?你丫格盘了还挺讲究,知道食物要拆除外包装呢?
我看着闷油瓶,我知道我的表情完全失控了,我掰了下他的手,指了指胖子的方向,“咱这有人类能吃的食物,你要么试试再决定?”
“什么?”他难得发出了疑问,从地上捡起我脱下的衣服递给我,“明早,再下。”
我看着他,有一丝迟疑,这是今晚要在这里扎营休整的意思。
我是想下去先探探的,小花他们还在前面,不知道跟我们走的是不是一条路。但现在闷油瓶失魂症犯了,他的记忆停留在阿坤时期,或者更准确点,是阿坤早期——因为当年在云顶天宫我曾见到过陈皮的尸体,推断小哥在给陈皮当手下的那段时间里,逐渐恢复了记忆。
我关闭手电,在黑暗中呆了很久,直到胖子点起篝火。我重新看清了他,这一次,我看到了他眼中除了警惕和野性之外的其他东西,有迷茫,有片刻失神,还有一丝的不安。
我捏紧了手里的衣服,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,但我知道,我没法放下他单独行动。那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间,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没有安全感,我想,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休息。
我在心里快速掂量了一下轻重,就同意了他的说法。
他没理会我的回答,转身就走,找了块巨大的石头,靠在下面,不自然地别过头,不再看我。
火光映过来,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我发现闷油瓶露出的一侧耳朵居然泛着微红。
我感到好笑,这人失忆了怎么一会像个豹子,一会又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,看到老子赤着身子还能害羞上?
我手脚极快重新穿上衣服朝他走过去,蹲在他面前,“小哥,过来吃饭吧,吃完好好休息,今晚我来守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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